游乐场的沙池里有三个小孩在玩儿,看模样大约是小学光景了。沙池细软,沙子可以被随意塑造成喜欢的形态,你看他们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了。我也喜欢沙池,也想自己在那儿玩会沙子。可但凡这种场所都会有监控摄像。一个落单的成年人,在沙池一角玩沙子,怎么看这画面都有点“万语千言”。我不想自己成为监控里一个奇怪的存在,所以选择坐在秋千上发呆静止,这样画面不那么可怖一点。从监控里看,微小的存在会被定格和放大,三个人的快乐会被无限放大,接着是陈旧破败的游乐场,拼接进车水马龙的街道,刺入灯火辉煌的城市——陈旧的游乐场如同一个毫不起眼的折角故事,蛰伏在城市建筑的阴影中。它的陈旧并没有因为三个小孩的快乐而削减半分,但能感到这个场地瞬间拥有了难得的活力。天真童稚的存在,反衬成人世界的残酷和漫不经心的冷漠,哪怕只是一个游乐场,也不得不被快速淘汰,成为被遗忘的一角。但在路过的孩子眼里,它仍旧代表着快乐,无关新旧。三人中的女孩儿突然尖叫了一声,三个人脑袋迅速扎堆凑在一处去看什么东西,然后开始捧沙子往一个地方堆积,他们一边行动一边不停地叫嚷——这让我听出来了缘由:他们发现了一只癞蛤蟆,女孩儿害怕,于是三人试图用沙子活埋这只蛤蟆。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女孩儿的伎俩,看她积极的样子,分明是兴奋而不是恐惧。三个人非常卖力地用沙子将蛤蟆埋住,直到他们喊出“杀死它、杀死它”这样的话之后,我感觉这场谋杀案过于残忍,试图用一个平和的方式去救下那只癞蛤蟆。我问他们:“为什么要杀死它呢?”“因为癞蛤蟆有*”,其中一个小男孩大声嚷嚷地回答,“我的朋友害怕它”。我想他指的朋友就是那个小女孩。我问那个女孩:“你为什么害怕癞蛤蟆呢?”她明显是聪慧的,在三个孩子里占据着控制主导的地位,回避了我的问题,笑嘻嘻地转头和另一个男孩说话。只有那个大声回答我的男孩似乎还有一些兴趣,主动与我交谈起来。“癞蛤蟆有*”,他重复了一遍。“癞蛤蟆确实可以释放一些*素,但那是它们的自保方式,只有在遇到危险时它们才会释放*液保护自己”。他听得津津有味,又问:“可是它又不是青蛙,青蛙是国家要保护的益虫,癞蛤蟆不是吧?”“癞蛤蟆和青蛙是亲戚,学名蟾蜍,它们也会吃蚊子,只是大家觉得它长得没有青蛙好看而已。”“这样吗?那我们也要像保护青蛙一样保护癞蛤蟆吧。”“额……也不用特意保护吧,只要它没有伤害到你,就让它自由存在就可以了,物竞天择,它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,我们不要刻意去干涉就行了。”“嗯,那癞蛤蟆也是好虫,我们不能杀死它,这样它的家人会伤心的。”还没有从这句话的天真烂漫里反应过来,就听见女孩儿也远远地喊了一句,“当然啦,就像我们小孩死了,也会有很多人伤心的。”小孩可都是千里眼顺风耳,明明在玩别的,耳朵却还放在这边。这个女孩儿更是聪慧的,甚至有一丝狡黠,懂得示弱,也懂得回避。好在孩童还有孩童的天真和柔软,尚能拨动心弦。成年人却覆水难收。人失去生命会有人伤心,癞蛤蟆和青蛙都被认为是和人一样拥有家人、值得被爱的生命。在这个傍晚一只癞蛤蟆获得了三个小孩的尊重,我们一起把沙堆扒开,那小动物撒开腿连连蹦跶到别处去了。于是在监控里的我也变得没有那么奇怪。日光商店
lightshop普鲁士的暴暴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