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物介绍:
胡明刚,浙江天台人,年出生,青年作家,著作有《蛤蟆居随笔》、《天台行旅》等,现为北京某出版社编辑。
一只蛤蟆的天堂胡明刚
文学人生
胡明刚的家乡位于天台山华顶峰东麓的外湖村。村庄山清水秀,林深木茂,低头可以看到浙东大峡谷,与石梁飞瀑和拜经台亦相距不远。当年,徐霞客从宁海来到天台时,就从这个村子经过。村庄的生活温馨自然,农人日出而作,日落而归,闭上眼,能听到微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,鸟鸣蛙叫声和清脆的蝉声。
胡明刚的父亲有着良好的文史修养,他常常给胡明刚讲薛仁贵、岳飞等古代名人故事。胡明刚记得,父亲在讲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时,还自编了个极具神秘气息的结尾:在坟墓合上,梁祝双双变成蝴蝶以后,两个轿夫变成乌鸦,飞到马文才屋上叫个不停,两根轿杠也变成了蛇。这些故事,回想起来仍旧趣味无穷。母亲唱的山歌很好听,也令胡明刚着迷。父母的熏陶,让他爱上了民间文学。
小时候,胡明刚去当地上学,每天得来回走8公里山路。山路崎岖,沿途的风景却深深地印在了胡明刚的脑子里。高峰、云海、竹林、石径……在老师布置的作文里,这些美景成了他笔下流淌的词句,老师称赞他文字有味道。他对文字很敏感,看到地上写着字的纸张,都要捡回家里仔细读一读。母亲很欣慰,儿子跟文字结缘。
但是,他的经历要比同龄人艰难得多。
他生于年。文革中,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分子。同学们都歧视他。有一次,同学朝他背上泼墨水,衣服都被染黑了。胡明刚跟他们评理,他们说,你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儿子,还想造反吗?
在学校里,他没有朋友,内心很孤独,产生了厌学心理。
他常常逃学,一个人蹲在家门口,看着蚂蚁从洞口爬进爬出,盯着蜻蜓飞舞,观察蜻蜓翅膀的纹路,花丛中,色彩斑斓的蝴蝶翅膀,也让他着迷。他总是和自己玩,一个人打陀螺,抓纸片。在别人眼里,他是一个傻乎乎的孩子。
年前后,因为家里穷,大嫂离开了大哥,后来,二哥自杀,姐姐难产去世——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母亲崩溃,整天疯言疯语。家庭破碎,使得胡明刚一度绝望,甚至出现自杀的念头。
他强烈希望改变现状,逃离这个被贫困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家庭。有一天,一个朋友介绍胡明刚去庙里帮人念经。他想,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,又能帮家里挣点钱,也好。在念经的过程中,他的心平和了很多。
在庙里,阿婆们跟他讲民间故事,念经之余,他会想起母亲唱的山歌。
他脑子里跳出一个想法,把家乡流传的民间故事记录下来。于是,他买来一台录音机,一有空就拎着录音机走村串户,走访乡间老人,与老人们交朋友,从他们口中收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民间故事。他把这些故事整理成篇,寄给省里《山海经》杂志。
他还写天台当地风物故事,经当地广播站播出,很受欢迎。他的文章陆续发表在当地报纸上,逐渐有了自己的读者群体。
此时,虽然生活仍然艰苦,但他在写作中尝到了一种“家”的感觉。
不过,胡明刚的生活并没有安定下来。他在城里做过很多工作,文印店打字员、汽摩配销售员、舞厅音乐放映员……一边工作,一边写作,在文字里寻求归宿。
上世纪90年代,台州文联领导钱国丹看了他的散文,很欣赏。年,台州市文联和浙江省作协在天台山举行杜鹃散文笔会,钱国丹给他写信,邀请他参加。之后,胡明刚被聘用到市文联工作,钱国丹把家里的床、书架送给他,让他安顿下来。看到他用眼过度,双眼通红,钱国丹又为他配了眼镜。
在市文联工作期间,胡明刚结识了许多文友,漂泊的心灵得到慰藉,“家”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。
后来,由于体制等原因,胡明刚去北京发展;妻子也一同过去,在鲁院少年作家班任教。两人一边写作,一边工作。最困难的时候,靠吃白菜过日子。清贫的生活,过得却很自在。
在北京的日子里,胡明刚经常想起家乡,家乡的山水,家乡的故人。他想起,在秋收后,田野里的蛤蟆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里,从一片稻田跳到另一片稻田,寻找吃,寻找对象,寻找生活的空间。但是,蛤蟆是脆弱的,身上没有坚硬的盔甲,你一只手抓住它,就能要了它的命,它无法反抗,只能鼓起眼睛,无助地,呱呱呱地叫。它在叫,痛苦地叫,就像当初的自己,痛苦地寻找出路。
在一个雨雪天里,胡明刚和妻子参加一个朗诵会,他无意间瞥见挂在角落的一件蓑衣,不禁想到自己遥远的家乡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历经风霜的“江南蓑衣”,等待内心的救赎。触景生情,胡明刚写下散文《江南蓑衣》,发表在《中华散文》杂志上,被语文学界认定为人文散文经典名篇。
于胡明刚而言,文学是安身立命的载体。因为文学,他得以走出大山,以写作的方式养活自己。因为文学,他结识现在的妻子:文学为媒,两人相爱。没有轰轰烈烈的结婚仪式,他们只花了九元九角钱,在面店吃了两碗面条——这婚就算结了。
文学更是他的精神避难所。一个人不管走多远,都渴望心灵的归宿,在匆匆的生活中欣赏沿途的风景,寻求一份宁静。工作之余,胡明刚会到山上看云卷云舒,听大自然的声音。他说,不管人生遭际如何,都要保持一份好心情。心情明净,在你的文字里,蛤蟆可以变成神仙,乌龟可以变成凯迪拉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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