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
年
说
兔
□苗连贵
野兔驯化为家兔，在中国很早。嫦娥奔月故事中，嫦娥偷吃了不死药，身子轻飘，她本无意上天的，情急之下抓住一只兔子，因而兔子也随之升天。到了天上一看，她的归宿地广寒宫太宽广了，阔大无边，这太使人寂寞了！大概入了仙籍，就不能下界为人了吧。此时“嫦娥应悔偷灵药，碧海青天夜夜心”了。幸而有吴刚、桂树、蟾蜍，还有那只乖巧的兔子陪着她——这是一只雄兔，倘若再有一只雌兔，养下一窝小兔子，嫦娥姐姐非忙得“一地兔毛”不可！嫦娥奔月虽是神话传说，但学者据此推论：嫦娥的丈夫后羿是猎户，打猎时将野兔捉回，因而家中养有兔子。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类社会由狩猎向农耕、养殖业转化的过程。
安阳殷墟的发掘过程中，出土有很多动物骨骸，其中就有兔骨；墓葬品中，有雕工精美的玉质小兔，以及甲骨文中兔的象形文字，说明早在殷商时代，兔子已开始家养。
家兔的大规模饲养大约始于汉代。西汉刘歆的《西京杂记》记述，梁孝王好营宫室苑囿之乐，作曜之宫，筑兔园。据考证，其故址为今河南商丘市东，规模宏大，当时就极负盛名，后人把它称为梁苑。汉以后，家兔就如同其他六畜一样，饲养非常普遍了。兔成为人类的伴生动物，凡有人住的地方就有兔。
唐代韩愈在《毛颖传》中叙说了一个笑话：兔神——中国的许多故事及动物，都是以神话为先导的，兔子自然也是有神的——中国最早的兔神是女性，据说名字叫明眎（shi）。她以私人助理的身份，参加了大禹的治水活动。当大禹平息了东部的水患，她就在当地组织恢复生产，播种五谷。因为功绩卓著，大禹之子后启建立夏王朝，把她封在有卯这个地方。女神明眎在有卯繁衍后代，经历七十二世传到了毛颖——也就是说，毛颖的先祖是兔，毛颖是兔的传人。
兔神后裔的家族史，说明兔的传人和所有的劳动者一样，是勤勉的、吃苦耐劳的。家兔通身皆白，故称玉兔，眼如红宝石，前足低，后足高。为了逃命，兔子有长而发达的后肢，尤其野兔，奔跑速度非常快，据测算每小时可跑七八十公里。它跳跃能力极强，有时连虎豹也望尘莫及，能跃过3米高的篱笆，跨越5米宽的沟坎。据说，兔子在被鹰隼追捕时，有时便会使出兔子蹬鹰的绝招，拼个鹰死兔亡的结局。兔子也会挖窟穴，有“狡兔三窟”之说，是深挖洞、广积粮的高手。
兔子历来受人喜爱，旧时京城百姓甚至崇兔，并有相关习俗。明人纪坤在《花王阁剩稿》中说，京中秋节多以泥抟兔形，衣冠踞坐如人状，儿女祀而拜之。即今所谓兔儿爷者。兔子何以被称为爷而受人祀拜？兔儿爷为兔首人身，手持玉杵。相传，古代某年，北京城里爆发了一场瘟疫，哀鸿遍野。嫦娥看到心里十分不忍，就与玉兔商量如何为百姓治病。玉兔自告奋勇下到凡间，变身一位医者，挨家挨户地治好许多百姓。人们为了感谢玉兔，纷纷送东西给它，可它什么也不要，只是向别人借衣服穿，以扮作人身，每到一处就换一身行头。它走遍了京城内外，消除瘟疫之后，就回到月宫去了。可见，玉兔是神话故事中有爱心的志愿者。为了感谢玉兔，人们用泥塑造了玉兔的形象，尊称为兔儿爷。
古代关于兔子也有不少禁忌。《宋史·赵汝愚》记述一位孝子“母生岁值卯，谓兔神也，终其身不食兔”。一些人不吃兔肉，认为兔子（谐音“吐子”）与孝道有关联。更有人认为，孕妇食兔会导致孩子裂唇。汉代王充的《论衡·命义篇》有“妊妇食兔，生子缺唇”；晋代张华《博物志》则有“妊娠者不可啖兔肉，亦不可见兔，令儿口缺”的记载。古人还有天下“无雄兔”的奇谈，古乐府《木兰诗》中说：“雄兔脚扑朔，雌兔眼迷离，两兔傍地走，安能辨我是雄雌？”这说明雄兔与雌兔很难分辨，在汉代以前，有“人间本无雄兔，雌兔望月受孕”的怪论。张华《博物志》亦有“兔舐毫望月而孕，口中吐子，旧有此说，余目所见也”之说。因此在古人心目中，似乎兔子与月宫有某种神秘的关系，月中的玉兔是天下所有雌兔之夫。这些，自然都是古人迷信的说法，有点无厘头。
在人间，人们总是喜爱兔子的，尤其是孩子。这是因为不仅有代代流传的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故事，有孩子们最爱玩的小兔子拔萝卜的游戏，还有“小白兔，白又白，两只耳朵竖起来，爱吃萝卜和白菜，蹦蹦跳跳真可爱”的经典儿歌。每当听到这首儿歌，我们都会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，差不多每个人都会唱。
许多文学大家童年时也都喜爱小动物。季羡林先生曾写有一篇散文《兔子》，记述他童年时养了几只小兔子的欢欣之情：“每天自己在靠窗的桌子边读书，它们就偷偷地从床下面踱出来，我从书页上屏息地看着它们，它们又缩回去，一溜烟地跑走。过一会儿，我忽然觉得有软茸茸的东西靠上我的脚了，它很驯顺地让我抚摸时，我简直欢喜得流泪呢。”晚年，季羡林先生养了一只猫。他说，猫常卧在他身旁，任他摩挲。这猫的毛色纯白如玉，就跟兔子一样。
玉兔不但品貌温良，且活泼有趣。玉兔是吉祥物，给人以喜庆与欢悦。
原标题：《悦时光丨兔年说兔》